Pan.

【茸米】愚蠢英雄主义

*四十代后半茸米。

*剧情成迷预警【因为惨烈撞梗所以急拐弯重写后大半,逻辑和结构已经没救了】。

 

 

是的,这是他最近第十六次想起这件事。每回这些念头闯入脑子的时候,简直就像八月艳阳下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一般,浇得人透心冰凉。

——如果,如果自己再不做这行了。那么金盆洗手之后,该去做个什么职业呢?

这种想一想就会让人垂头丧气的念头放在二十年前,自己是绝对不会去想的。盖多米斯达会放下枪,简直就像猎豹会放下嘴里的肉一般纯粹属于无稽之谈。从乔鲁诺掌握热情的第一天起,他就做好了这把枪握到底,不死不放手的觉悟了。但就这一年以来,尤其就最近这两周,他越来越觉得这种事还是提前考虑一下比较好。

米斯达使劲嘬了一口香烟,看着红点一口气燃到尽头。然后把烟头在墙根下拧灭,弹进街边的垃圾桶里。

他今天挺悠闲,没什么事儿做,晃荡着把二十四街这十几个商铺看一遍就大功告成。想想第一次乔鲁诺让他来做这种活的时候,他的憋屈和愤怒把半个办公室都掀翻成了龙卷风灾难现场。现在他习惯了,什么活做上半年都会习惯,无论是杀人,还是巡街。

通常来讲,黑帮的新人都是从这种活计做起来的吧,而自己却反了过来,从黑帮二把手一路做下来,现在手里在干的活,怕是连最基本的打手也不会去做。他又新点了一根,含在因为翘起干皮而毛刺刺的嘴唇间。

自怨自艾没什么用,还不如重新想想那件事。

他其实有些构想,像是开一家餐厅或者是花店,自己化身一个小生意人,就这样平淡的度过接下来的人生。有「热情」的庇护,生意不会差到哪里去,自己这些年也有些积蓄,足够在圣艾莫城堡附近买下一件不小的店面。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想要做的,但听起来确实不错。

可让他小下半辈子不再摸枪,听起来又有点委屈。那不如开个靶场或者枪店,这样可以常年练练身手,如果以后再有需要,也好立刻捡起本事。可做这生意肯定就要跟旧时候那些人打交道,想想就烦的慌。他决定最近抽个时间和日理万机的教父聊聊这回事,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可他又转念一想这不相当于是向着乔鲁诺的无理命令而屈服?自己反倒要转过去朝他征求意见。这份憋屈让他不愿意再考虑这回事,于是姑且压在心底以后再说。

必须得有所行动才行,盖多.米斯达从不屈服。

 

**

米斯达四十七岁生日的开头稍有些不快。

没人叫他,所以赖了好一会儿的床。昏昏沉沉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了。他打着呵欠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拨弄头上的乱毛一边慢吞吞的从卧室踱向厨房。冰箱下层有一大块软奶酪。他把它拿出来,切成小块,就着红酒和面包吞进肚子里。他发着呆、犯着困,却因为食物下肚而逐渐清醒。家里没人,他可以把那一大块全吃了。

清醒让他想起一件事,这化作了一大股酸涩的汁水往心窝里面涌。刚刚在厕所清空库存的时候,他好像隐隐约约在镜子里自己的眉毛尾巴上揪出了一根银白的细丝。睡眼惺忪的时候他可能不在意,但现却倏然横亘在了心头令人发堵。就算他再不愿意接受和相信,衰老也一丝丝、一缕缕的吞噬着他,而且来的很快,远比暴风更快更残忍。从头发到睫毛,从皱纹到耐力,力量和青春一点一滴的从他的身上流逝,可能姑且还没有发生变化的部分就是他的身材了。凡人必然会变老,米斯达不是特例,可他的同居者跟他却好像不一样,那家伙似乎既不是凡人,也不会变老。

 

这差不多是他和乔鲁诺住在同一个房子里的第二十五年。每天从同一张床上醒来,到吃早餐,再到陪在那个男人身边经历各种场合。这些已经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组成米斯达生活的一个又一个的部分和习惯。像是乐高玩具无法擅自拆下一个零件,或是比萨斜塔不能失去一个砖块一般堆砌出他的生活。可这一切从这几年开始发酵,变得酸臭而怪异,跟外国佬第一次吃到戈贡佐拉奶酪时候一样,令人难以接受。

这不能怪他,这不是米斯达所熟知的那个乔鲁诺的错,是另外的家伙所导致的。

也许是遗传的原因。米斯达曾听乔鲁诺讲过几次他的那位父亲,但因为乔鲁诺本人知道的也不算太多,所以那些零散的碎片拼凑成了米斯达脑海中对于那位名为“迪奥.布兰多”的男人的印象。乔鲁诺继承了来自他的极端聪慧和敏感,能够觉察到任何一点儿的别人对他细微的态度变化。这随着年龄增长变为了愈加严重的疑心病。这化成了砂轮,时间为履带。尖锐的人可能会变得圆滑,但十五岁就比任何人都圆滑的乔鲁诺却被打磨成了奇怪的形状。他的情人依然温柔,但教父的性子却越来越古怪。

情况很复杂,但简单的概括来说的话,就是热情的教父,意大利人的救世主,那个乔巴拿阁下似乎变得愈发不信任他了。准确的是不再信任任何人,其中也包括他盖多.米斯达。

 

教父的身边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但米斯达从没怀疑过自己的位置会被取代。论能力,热情从上到下也再没出第二个他这样的神枪手;论地位,他确信自己被摆在乔鲁诺心头第一位,毕竟每个周末的早晨,他们房子的窗台和床头都会绽放出专属于他的玫瑰,这持续了几十年。乔鲁诺爱他,每当那双疲惫而无底的眼瞳望向他时,都会像从深井当中翻涌出泉水一般的爱意和深情,拉丁男人能读的出来。每个人都有可能坐在教父旁边,只有他能坐在他的大腿上。米斯达是这样想的。

所以当他兴冲冲的走进那个办公室,坐在乔鲁诺对面的椅子上,想像往常一样闲散的跟他的教父聊一聊天时,自然也就没办法预测到接下来的发展。

“明天的新能源会议,艾赛亚会跟我一起去。”

那场会议米斯达知道,已经筹划了将近一年,几乎是组织近些年来最重要的一次博弈。作为二当家,也是乔鲁诺的枪,这种程度的场合他从未缺席过一场。可乔鲁诺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但他不甘心也不想明白,还是追问了一句。

“那我呢?”

“你在普斯里普区那附近逛一逛,替我跟克里斯托弗和他的妻子问声好。就说他们的事儿有人在办,强奸他们女儿的人自然会有应得的下场。”

组织里每个人都分工明确,就算再怎么样这种传话的活也不该是由他来做。听这个意思,这种指甲盖大的小事恐怕都是从哪里硬抠出来塞给他的,米斯达早就没了早些年那时候的年轻气盛,但这一天还是凭着涌上头的愤怒掀翻了办公室里的沙发。“如果要去,你可以找别人去,我明天还有别的事。”言下之意是就算你需要陪你一起出席会议,我也没有时间。他狠着劲把长靴踩在小牛皮上,手枪在乔鲁诺面前摔得啪啪直响。那晚米斯达干脆就没回家,一想到回家会面对乔鲁诺那张跟没事人一样的脸他就烦躁,去熟人酒吧的台桌上睡了一晚。

合上眼的时候,他知道是他搞砸了。即便是爱人,他也不该违抗教父的命令。

 

米斯达把牙刷戳进嘴里,有点用力,不小心搞得干呕起来。

 

那场米斯达缺席的会议过后,消息自然开始流传。

「没人能在乔巴拿阁下身边一直受宠,就连那个叫米斯达的拉丁裔也不行」,还有「热情的二把手位子没几天就会空出来了」之类的。枪手听到这些小道新闻自然不会往心里去,被冷落的只有他的事业,比他年轻上两岁的教父每晚睡前(如果米斯达还醒着的话)依旧会扣着他的手指吻他的嘴唇,一切跟二十年前毫无改变。乔鲁诺的意思他都明白,在黑帮的事务上他应当逐渐隐退,挥手告别那些打打杀杀和浴血奋战,逐渐安顿,度过接下来的人生和岁月。

但那样的生活盖多.米斯达过不了。作为一个战士的第四十七年,他没办法接受自己像个宠物一样活在乔鲁诺.乔巴拿的宅子里。抗拒是没有意义的。年龄越大,他和他的金发教父之间的关系就越发不平等,那不再是年轻时候的搭档或是互相制约,没有什么私情能在权势面前值上几分钱。他们的关系已经不能算得上是同伴,也没有人会一厢情愿的相信一切都会永远和2001年一样。所以他最先做出的决定是出走。他从没想过真的离开乔鲁诺,除非是死亡横亘在中间。这只是一种他擅长使用的,通过一段时间存在的空白而唤起乔鲁诺对自己的需要。

这实在太小孩子气了,就连初中女生都早已不这样为人处事。他把摩托车的油门搓的直冒烟,伴着月光,像阿耳忒弥斯弦上的箭一般飞也似的试图离开那不勒斯。他想起那个两人一起开车驶往威尼斯的夜晚,也有月亮,冰凉的风跟此时一样吹的他耳廓生疼。   

可他没能离开,即便趁着月色。教父的轿车横在出城的闸口,看到他出现,他金发的爱人才悠悠地从车上裹挟着暖风走下来,手插在口袋里靠着车门看他。

“别这样,乔鲁诺……我是说,教父。我们都是成年到快老死的人了。”

“你要去哪里?”

这个问题还真把他问住了。他只想着暂时离开以乔鲁诺为中心的地方,越远越好,却没确立一个具体的目的地。他摘下头盔,好让那个家伙看看自己不屑一顾的表情。

“也许是巴里,也有可能是托斯卡纳。谁知道呢?”

“你哪里都不能去,不能离开,我不允许。从今天起你就呆在那不勒斯,没有我的同意哪里都不能去,我说明白了吗?”

乔鲁诺背着光,把大段的否定句倾吐出来。下命令的人是他,但语气里含着浅淡的焦躁的人也是他,这一下便被枪手捕捉到,藏在怀里。如果不是对方看起来十分清醒而且神情余裕,米斯达甚至觉得乔鲁诺是喝了酒,从不说废话的他现在仿佛喝醉一般将轱辘话在嘴里翻来覆去。

“我只是去兜兜风,你信不过我?”

“……我信不过。”

 

 

他漱了漱,把嘴里的水吐进洗手盆,总感觉喉咙口有点东西卡着一般咳了两下。早些年烟抽的多了,他肉感而柔软的嘴唇也总是苦涩涩的。

 

 

“教父动动手指就能让意大利翻个身,我自然逃不掉。”他乖乖从摩托上下来,笑嘻嘻的扔下这句话,一挥手把钥匙和头盔丢给那个最近“很受宠爱”的卡萨帕.曼奇尼。年轻人拘谨的站在乔鲁诺身边,他刚来这儿不久,摸不清教父和这个大冬天还穿着露腹毛衫的中年男人是什么关系。米斯达拉开车门一矮头钻进乔鲁诺的车子,带着大股的寒气抱住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体,同时吻上乔鲁诺依然美丽的嘴唇。乔鲁诺一边由着他乱搞一边吩咐开车,他拿手四处乱摸,扒掉教父领结的同时也不忘记按下了遮光的车窗。

乔鲁诺是个言出必行的男人。在那之后他尝试过很多法子,但终究也没能离开那不勒斯市区。这个他生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城市似乎变成了一个偌大的围城。但这没让他死心,老实呆在竞技场里头必定不是一头黑豹的最终归宿。他要像风一般的奔跑、然后凶狠的亮出爪子尖才行。虽然他摸不清乔鲁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他非得回到他的王身边的位置上不可。

他的第二个计划,做的欲盖弥彰。表面上安分了下来,一边老实的做着那些用不上一丁点精力的活儿,一边装作寻觅适合开一个小产业的门店。乔鲁诺对他准备做些生意的决定大为支持,并且表示如果他喜欢的话可以在市中心位置最好的地方随便选一间门店。可米斯达拒绝了,他和乔鲁诺并没有什么共同财产,这种事情他还是希望能花自己的钱来的踏实。

但这些都是表面工作,他实际上正在悄悄的调查乔鲁诺身边的每个人,试图找出让教父突然做出这种决定的原因。瞒着乔鲁诺做偷偷摸摸的事儿可不容易,教父明察秋毫,怕是瞄一眼就知道他有什么猫腻。所以他做的很小心。

 

“所以这就是你就从我开始的理由?你也知道我不给GIOGIO工作好几年了。”

“福葛,好福葛。这事儿你必须得给我解决,要不老男人寝食难安腰上会长赘肉的。”

“……非得在凌晨三点半?”

“说真的把我愁的眉毛都快白了,你看,你看。”

“……非得在你家后院的树丛底下?你知道这看起来很不对劲吧,如果被乔鲁诺看到就算是我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现任Antico Caffe Greco店长压着脖子跟他站在一棵略矮的苹果树下面,缩着头防止被监控照到。“反正听了你的电话就过来的我也是不太正常就是了。说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好,我长话短说。乔鲁诺不让我干贴身护卫的活了,天天给我派点屁事儿打发我……”

“——我早他妈知道有这么一天!我早就知道!就你俩在布加拉提的小队里眉来眼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喊得有点大声,米斯达赶紧扑过去按住他的嘴。但福葛突如其来的愤怒哪里是他能堵得住的?老绅士在他的手掌下面含含糊糊的嚎叫,喷了他一手的口水。“你的好教父这二十年里没完没了问我到底应不应该让你跟来热情的生意,那么杀伐果断的一个人,偏偏就在儿女情长的事情上比谁都糊涂。你就干干杂事也挺好,别再让他成天揪着这心。我真不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你在保护他还是他在保护你?”

这问题搞得米斯达一愣神,松开了捂着福葛嘴巴的手。

“你们两个真是烦人二重奏,好不容易都活下来了,又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福葛的一头金发这些年也有些褪色,闪耀着香槟色的光辉,梳的整整齐齐。老绅士一撑身子站了起来,一边忿忿地整理自己的西装外扣一边语速极快地斥责起了他。“你只为你的乔鲁诺活着,不为他战斗就活不下去。可你的乔巴拿阁下肩膀上可压着半个欧洲大陆,手里的砂一粒都不能落下。”

“盖多?是你在外面吗?”枪手看到教父正光着上身站在落地窗旁边,揉着眼喊他的名字。他赶紧站起来,挥了挥手,同时用后脚跟踢了踢福葛的小腿肚。

“快走!啊,说起来,你那个咖啡店还招服务生吗?你看我行吗?”

“你以为我真是在当咖啡馆店长吗……?”

“那所以你在那里做眼线,结果你还是给乔鲁诺卖命的嘛哈哈哈。”

“……我只是开个玩笑。”

“所以到底招不招人?”

“我说开玩笑其实也是个玩笑,米斯达。”

 

 

老家伙们都是年龄越大便越加的废话连篇。米斯达从鼻孔里哼了一下,吹散了一小团胡须泡沫。他三两下把胡子刮好,抚摩着下巴在镜子前面欣赏自己的脸。还是挺帅,跟二十来岁那时候比也不算逊色。这让他的生日心情稍好了一点。

 

 

半个月之后,他想办法约上了卡萨帕.曼奇尼见面。硬要说的话,这个孩子还是从米斯达带的军团支部毕业出来的,不知怎得就被选到乔鲁诺身边做护卫了。这位金发的小伙是美国、西班牙和意大利三方混血,年龄本身就不大,长得也十分年轻。混血真好啊,越混越不显老。我们的纯种拉丁裔男人这样感叹道。

身处这个位置的孩子通常来说都应该有些匪气,能学会在应当的时候黑脸才对,毕竟身为教父身边唯一一个能够带枪的家伙,他们的任务可不仅仅是做些护卫任务。可这个曼奇尼不一样,他羞涩而内敛,稚嫩青涩总让人有一种他是从什么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的幻觉。米斯达踏进两个人约定的餐厅的时候,男孩正在低头读书,手边放着几枚糖霜小饼干,似乎是没有看到他进来。直到米斯达拿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年轻男孩才有些被吓到似的抬起头来,看到是自己的大前辈来了,他甚至有点儿慌乱的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米斯达……先生。”

“在读什么?”

“《第一个人》,先生

“哼,乔鲁诺最近在读的那本啊,讨好教父不遗余力,嗯?”

“不、不是的。这真是一本好书,之前在教父的书架上看到了所以……”

就拿来了?就去买了?就向他借了?米斯达眯起眼睛,使劲儿的抑制着自己想看看看书封上有没有教父字迹的欲望。这显得他有点凶,像头猎食的豹子一般匍匐在阴影里。男孩很明显的瑟缩了一下,这让米斯达下意识从鼻腔里挤出一声不屑的轻哼,这家伙比他想象的还不像样子。

“枪拿来我看看,你用枪的吧。”

男孩毕恭毕敬的从口袋里把自己的枪掏出来,一把柯尔特。他拿在手里翻了翻,打理的极为精致,就是作为黑帮成员来说实在是太普通了,像是教养良好的大小姐第一次学习射击的时候会买的配枪。米斯达又哼了一声,抬手跟侍者要了一份牛肚菌意面。

“我真搞不明白为什么教父偏偏让你去做这个活计,在我看来你更适合去做个什么看场子的活,吓唬吓唬那些没碰过枪的家伙,你这样的正好……”他承认自己心里有点不爽,这更多的是出自于乔鲁诺用这样一个没用的家伙来替代自己的职能。

“——米斯达先生跟教父阁下是什么关系?”这是年轻人今天第一次与他对视,对方的瞳孔颜色也挺不一般,是姜黄色的,这让米斯达联想到山猫。

“如果你是旁人,这样问的话恐怕我现在已经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了。但因为你是教父面前‘最受宠’的卡萨帕.曼奇尼,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他把手指并拢朝上,弯了两下。“我是乔鲁诺的情人,他永不会变心的唯一爱人。”他毫不示弱,也鼓着胸脯把自己黑的不见底的眸子对了上去。

“永不变心。米斯达先生真是一个自信的人。”年轻人眨了两下眼,便仿佛换了一副面貌。那副没有岁月痕迹的脸上带着这个年纪所应当有的年少轻狂。“您刚刚问为什么偏偏是我来做这个活,可能我唯一的优点就是教父完全不在乎我吧,这样他就不会在重要的时候束手束脚了。教父半年里换了六个护卫枪手,从安德鲁.罗西,卡萨帕.罗马诺……再到我。这里面的每个人,都是朝着您现在的位子来的。热情的二把手,乔巴拿阁下的身边人。谁都想,但谁也做不到。教父的状态越来越差,他们都说乔巴拿阁下身边不是你就不行。可他们都失败了,那不代表我也会。”

米斯达本来正低着头抿咖啡,空气中莫名的热度让他的耳朵尖“嗖”的立起,来自同类的刻意刺激和挑衅使他警觉。身形较小的山猫在浓烈的荷尔蒙当中朝着壮年的豹子炸开了鬃毛。米斯达摸上靴筒里的枪,可一歪身,男孩小腿上绑着的另外一把枪赫然出现在他眼前。是曼奇尼提起裤腿,刻意让他看见的。他手一滞,回想起手里的书,桌上的酥饼,还有这把没亮出的枪。米斯达冷笑了一下,把左轮插回靴筒。

“妈的,你简直是我跟乔鲁诺年轻时候的结合体。”

男孩把面前酥饼的小盘子推给他,自己嘴里还嚼了一块儿。这会儿他看起来既不稚嫩也不瑟缩了,姜黄的瞳仁里闪过的满是高傲和咄咄逼人。米斯达也在盘子里捡了一块饼干,扔进嘴里。

“毕竟想在教父那里赢得一点欢心,最简单快捷的法子就是让自己与米斯达先生有那么一点儿相似。”

 

 

他的动作实在有点慢。打理完自己的时候,时针都已经指向糟糕的四了。

他把胡子刮得溜干净,衣服穿的整整齐齐,怎么看都还是意大利一枝花,热情最富魅力的帅小伙。万事俱备,只差一个目的地了。他把领带往上推,结果动作有点猛,打的结一下勒紧了他的喉咙口。他伸着舌头干咳了两下,一边喘气从茶几上摸手机。

“米斯达?”

“咳嗯——!请问接电话的是聪明的乔巴拿阁下还是我那笨拙的乔鲁诺?”

“……是你打过来的,你觉得是哪一个呢?”

“让我看看,现在的时间是四点——哦不,四点二十六分,距离教父变回我亲爱的恋人最少还有三十四分钟。那么现在是睿智的乔巴拿先生,没错吧。”

“你想说什么?盖多。”对面的声音温柔了起来,他还隐约听到了一些叶子扑簌簌落下来的声音。

“我会提前回去的,但我更希望你可以来找我。我想要见到你,然后一起回家。”

 

寻找乔鲁诺.乔巴拿,这就是他的目的地。

 

**

因为他远远的就在石凳*上看到了乔鲁诺,所以他便跑了起来。

今天的月亮很白,满的那么圆,亮亮的把树枝也全变成了银色。米斯达跌跌撞撞往前跑,他没年轻时候那么有耐劲儿了,只跑了一小会就开始喘。可他不能止步,他想起二十几年前乔鲁诺在三一教堂前的阶梯上跑向他这回事。据别人转述,那时他的教父发丝亮金,恍若圣子;却满头汗水,为他而沦为凡人*。所以他现在也不能停下来,因为他正在跑回他该在的位置,跑向他的星星,他的太阳。

教父,不,乔鲁诺静静的坐在花园的石凳上,蜷着腿,耀金的长发搭在石头靠背瀑布般流泻而下,却没沾到地面的任何一缕尘土。他似乎正处于安眠,但精神体并不稳定,金色的替身就那样离散在身旁,闪烁着幻化形状,时而是镇魂曲,时而变回黄金体验。一年到头最后一个月的第三天,本该万物安息,可那颗树顶端的枝桠却在替身指尖的点动之下颤着发出嫩芽,随即开花、再凋零。这样的动作不知已经持续了多久,因为乔鲁诺的发丝之间早已嵌进了成千上万的细碎花瓣。那是花的瀑布,是流动的金液,是活着的神明。

米斯达在石椅子旁边蹲下,拖着腮看了一会,后来索性一屁股坐了下去。那副睡颜他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所以他干脆在那里盘着腿坐了很久,直到帽子和肩膀也都全都被花瓣淹没。米斯达伸出手掌去,从眉骨开始缓缓的抚摸那张几乎没有一丝岁月痕迹的漂亮的脸。时间的楔子硬度不够,不足以在这枚上帝留下的艺术品上刻下哪怕一条皱纹。他的手很大,足以捧住乔鲁诺柔软的、温暖的脸蛋。那副安然睡去的样子,似乎从未有过什么忧愁和苦痛,远比婴儿更加恬静。

“虽然现在才说这件事可能有点晚了。”他哑着嗓子,一字一顿的说。“乔鲁诺,我最近突然觉得你的脑子其实好像没有那么好使。”

“你以为组织早就已经成型,为什么每次我受伤还是一定要你亲自给我治疗?”米斯达凑上去前去,温柔而苦涩的吻住那两片樱桃色的嘴唇。“因为你死了我必定不会独活,我活着也一定不会让你死去。”

“都是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这点事情还想不清楚吗。”他把手指按上教父柔软的胸脯,然后将他抱起在怀里。

“乔鲁诺,让我呆在你身边。”

 

 

END.

 

 

*详见《淡漠症候群》

*《迪亚波罗的11514次死亡》里面嗲菠萝躺过的小石凳。【谜之联动】

*这篇读起来真的有点迷,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昨天写完还差一点没有修,今天cp买了本之后发现惨烈撞梗,把后六千紧急重写了一遍,逻辑和结构就全乱了。但是写都写了我就发了xx

*其实这里的中年后半米斯达我是按二乔做蓝图写的。我一直觉得米斯达的性格跟二乔稍有一些相像之处,像是那种玩世不恭和偶尔的油嘴滑舌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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