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n.

【米英】七日英雄(上)

作者已爬墙,此处留档所以没有删除,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给这篇文章点喜欢和推荐,谢谢~

*心理疾病描写注意。大量消极描写注意。大量负面情绪描写注意。描写堆砌繁缛,大部分是自说自话。

*但,是好结局,是好结局,是很好的结局。

 

 

(一)

歇斯底里。

崩溃和彻底的绝望总是宛如英国的天气变化一般,毫无道理,突如其来。在一切发生的前一秒,一切都还充满希望溢满光芒,让人坚信面前的路一定会一帆风顺。但摧毁这一切根本不需要甚至一根稻草的重量,只不过零点一秒,他轻易的就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量。

算了吧,做不到的,努力了也没意义的。

他重复着。

能做到的只能像个可怜虫一样缩在角落里面,流眼泪。即使和其他人分隔开来,他依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像是病菌一样的在污染这个世界。眼泪就快要流干了,家里面所有的纸巾都已经变成了黏糊糊的纸团,堆在垃圾桶里面像座山。他开始扯过自己的衣服擦,然后是桌布,最后是地毯。

窗帘拉着,灯关着,但不知道从哪里涌来的显像管蜂鸣声,忽近忽远,蚊子似的往他脑子里面钻,不知道是幻觉还是什么的。剧烈的头痛化成潮水,一波接一波的彻底吞咽下他的身体。他跪倒在地毯上,把自己的脸紧紧贴上地面。泪水从眼眶直接渗进针织品里面,大片洇湿。不是大声的哭嚎,而是没有一丝声音不带一点感情的的,不停的流眼泪。大口喘气使他口干舌燥,但血还是接连化成水,不停的继续流淌出来。他毫无办法,他已经无法呼吸了。

救命,救命。

他重复着。

他缩在角落,全身瘦的只剩下骨头。

当人的求生意识丧失殆尽,身体机能自然也就不再灵敏。他呆望着窗外的光艰难的穿过窗帘再黯淡下去,然后晨星重新升上天空。期间他没有吃一点儿东西,只是偶尔挣扎着去水管下面喝水,但却丝毫没有感觉到饥饿,只是疲惫和内里的虚空感越来越浓厚。窗外夏虫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开始缓缓阖起眼睛,知道自己多日以来的失眠终于得到了救赎。

 

但是并没有。

他那昏昏沉沉的睡意被突然响起的,连续不断的敲门声残忍打碎。他吓的一抖,哭泣立刻收声。意识开始从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面一缕缕聚集回到他的身体里面。莫名的焦躁和恨意让他发狂,他咬住嘴唇,癫狂一般的无声尖叫,把堆在一旁的衣服捏成团用力朝墙壁砸。但无论怎样,那个站在门口的人的执着简直讨厌的令人作呕,敲门声一直持续着,像是要把那扇薄薄的门敲碎。他只能从角落里面站起身来,颤抖着一步一斜的朝门走去。

 

“嗯?”他的嗓子已经哑的讲不出话,只发出了一个低不可闻的粗音节表示疑问。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惨,但那又怎么样,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的。他把头压的很低,执着的盯着地面看。他不知道来人是谁,也根本不想知道。

“有……您的快递。”

对方似乎是迅速的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递上一个纸盒子对他说了这句话。音量压的很低,像是怕过嗓音过于响亮会吓到他一样。他觉得万分尴尬,因为不想开口说话,但眼前的状况似乎是在逼着他做出回应。

赶快结束吧,赶快结束吧,赶快结束吧。

他重复着。

“不是我的,你送错了。”

“应该没有……您看,地址是班尼特西街1736号。”

对方稍稍带上了一副被冤枉的委屈语气。

“隔壁。”他指了指对门,抵住胸口使劲咳嗽着清嗓子。对方讲话元气十足,这反倒让他胸闷气短,仿佛用的是他身上的力气。快递员把包裹转了个方向朝向自己,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的地址,又看了看他的门牌号。

“实在抱歉打扰了。不过我还是想要确认一下先生您的名字。”

他终于抬起头看面前的人。对方比自己高大概半个头,脸上的表情和发色一样,都明亮的令人厌恶。怎么会有人见到自己这幅样子还能把那种表情继续摆在脸上?真令人费解。

“柯克兰。亚瑟.柯克兰。”

念出这个名字看似轻而易举。但几乎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咬牙切齿,手脚都颤抖着拼出一个接一个的音节。恐惧的几乎立刻就想要关起门缩回屋子里面去。

“好,亚瑟。你……一切都没问题吗……?”小伙子关切的看着他,重复了一次他的名字。但亚瑟并没有给出答复,所以对方向他递上了一张印着电话号码的名片。“需要任何帮助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好吗。我会来的。”

他用了整整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他伸出手捏住那张名片,拼命想要读出来上面的字,然后在门合起来的下一秒松开手指,任那张名片落在地上。他呆呆的立在那里,盯着已经关起来的门愣愣的看。不知道那在那之后过了有多久。只是当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角落里面蜷缩着坐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

因为被生生打断,那股悲伤和绝望就堵在他的心口和喉咙口,干木头一样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泛着恶心,他被那股作呕的感觉刺出了生理泪水。他站到镜子的前面,看着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男人出现在倒像当中,立在自己面前。他用瘦如朽木般的手摸上镜面,颤抖着苦笑。

他饿了,并且突然感受到了眼睑和脸的剧烈疼痛。他把自己的头凑到水龙头的下面去冲冷水,红肿的地方发着烫,一跳一跳的痛着。水,连带着气味浓重的消毒剂一起从他的眼缝里面钻进去,蛰的他张不开眼。他拼命的揉,想要重获光明。他喜欢黑的地方,但是最讨厌的就是被迫夺走光明。

他重新蹲了下去。用裤子的膝盖部分使劲擦眼睛。

 

(二)

自己从来不需要帮助。

在已经过去的几百几千个小时里面他一直这样告诉自己,暗示自己,让身体里睡着的那只怪物努力去相信这件事情。但是欺骗别人很简单,欺骗自己却是不可能的。在不计其数次的痛苦沉沦的时候,他曾一千次一万次的朝着深海的表面努力伸出双手,挣扎着,为了得到一丝氧气,为了获得一个帮助。这个帮助迟迟没有到来,像是在忙别的事情,像是永远的忘记了他。久而久之,他失望了,他放弃了,他也就不再幻想了。曾经听到过的那些鼓励和赞美仿佛来自上个世纪,遥远而隔阂的站在世界的另一端。

 

今早他的精神很好。这很难得。

他从床上坐起来,隐约从不知道什么方向听到了水的声音,仿佛身下是一片正在摇晃的甲板。左手不知怎的失去了直觉,像条仿真的橡胶软糖一样木木的耷拉在他的腿上。心里面的那只野兽似乎还没醒,所以他没觉得烦躁,也没觉得难过,只是一下接一下漫无目的的戳自己的左手臂。它看起来实在是有点滑稽,一副苍白无骨的可怜样子。

就跟他的主人一模一样。

他掀开被子,颤巍巍的站到地上。实在头晕,就扶着墙小步小步的往前挨。他想起家里无论是食物还是各种生活用品都已经消耗殆尽了。这才过了多久啊,上次从超市里面背出小山似的东西时候售货员朝他投来的诡异眼神自己还记的一清二楚呢。

必须要出门。为了活下去。这个事实活生生冷冰冰的摆在他面前,那过长时间没有运转的大脑开始把这件事具象化:出门意味着要挤进人群里面去,意味着发动汽车,可是汽车的油箱空空如也,加油站的人又总是絮絮叨叨问个没完,如果没办法用信用卡支付的话自己就不得不走进商店里面去。而自己想要不被当成神经病抓进伯利恒修道院,也就必须得洗澡梳头刮胡子。这些烦的要命的事情被那最怕麻烦的恶魔无限放大,烦躁胀大了气球,挤在他的内脏之间,翻江倒海。

算了,还是算了吧。多一天不吃东西又不会怎么样。而且说不定冰箱里还有剩下的发霉面包呢。

他想着。

 

热水漫过胸膛。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小至动物幼崽,大至人类。温热的水一向能够起到安抚心情的作用,因为像羊水,像母亲温柔的抚摸,像阳光下清爽干净的感觉。浴缸并不算大,所以他蜷起了腿,为的是把身体的大部分都压入水下,然后鼓起嘴唇噗的吹起一个水泡。

今天看起来很不错,一切都,不是吗?

在这并算不上糟糕的沐浴过程当中,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洗发水沐浴露甚至是剃须膏。所能实现的也就只有用像个原始野人一样只用清水来洗干净自己的身体,所幸的是因为在家里窝了太长时间,自己并不算不上多么脏。

他泡了很久很久,因为懒得站起来,也因为贪恋那最后一点儿的温度。他一直盯着对面的白瓷墙壁发愣,直到水变得彻底冰凉,他才终于试着坐直身体从浴缸里面站起来。

左腿,痉挛了。网状的痛感像有毒的藤蔓一样从他的脚底起始向上蔓延,包裹住他的脚踝和小腿,细密的针扎进他每一根神经树突末梢。他扶着浴缸的边缘,用力踢腿,试着把这无形的毒藤甩掉,却是徒劳。但这却着实的耗掉了他身上积蓄的最后一点能量,之前眼前就星星点点的漂浮着的黑色斑点开始聚集,练成大片的黑影蒙在他的眼前,三百六十度的黑里面坠着闪烁的光斑。

他狠狠的砸向浴缸,像是要永远的沉进那片黑色深海一样的用力,直直向下。

这时天才刚刚亮起来。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是一片大亮了,或者不如说甚至开始泛起了红色。他的后脑剧烈的疼痛,但他依然扶着脖子撑起了身子,看向床头的电子表。

6:30.Pm。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事实上从迈进浴室的那一刻开始的记忆就已经不怎么清晰了。如果说是自己在那种情况下还毫无意识的走回卧室又躺回了床上,这也太可笑了。但与其让他相信是有人进到了他的家里面帮助了他,还目睹了他裸体泡在浴缸里面的场面。他宁愿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精灵存在。他慢吞吞的重新坐起来,努力将身上穿的整齐的衣服连着头痛一起忽略掉。他真的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正身处何地,或者究竟是不是在梦里。

疼痛没让他清醒,但他至少知道今晚又睡不着了。

那些过长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遮住他的耳朵和后颈。

他抱住膝盖,朝着窗子的方向坐。

 

(三)

在自家房门被敲响之前,亚瑟就打开了门。这让男孩悬在半空中的左手扑了个空,尴尬的慢慢垂了下去。他的另一只手拎了至少四个白色的塑料袋,鼓囊囊的,紧紧贴着男孩的裤线。他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但失败了,只好微笑了一下。

“你在监视我吗?你是什么人派来监视我的吗?”那语气冷冰冰的,不像第一天那样有气无力,但这一次的绝对更加惹人讨厌。那种干脆的,充满了排斥和怀疑的质疑语气,就算对方是世界第一的辩论大师,都会被这盆凉水泼的哑口无言。

“……我不是在监视你。因为我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所以我很担心你,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我、我只是单纯的……为你而来。”

“你看看我的样子。你看着我。你觉得我需要别人担心吗?”

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这家伙讲的每一个字都是在质疑他,这让他无比烦躁。听到了自己这样的话,无论是谁都应该立刻丢盔弃甲的滚出这里。但这家伙还站在那里,一刻不停的看着自己,把那副虚伪的笑容摆在脸上。大概是自己讲的还不够狠,他想。

“你很多余,你的样子很可笑。”他咬着牙说。

可笑的是自己才对

它醒了。暴躁而焦虑,想要做的事情只是把一腔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一股脑的倾撒出去,而目标人物自然是面前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家伙。亚瑟没法控制自己,他张开嘴巴吐出无数刻薄的,难听的字眼,像一把把尖刀一样朝着阿尔弗雷德发射过去。他心里的情绪多到满溢,像开了太大火的蒸锅扑腾作响。带着焦躁、痛苦、后悔担忧、悲伤寂寞、自卑混乱罪恶嫉妒恐惧……他知道,自己的样子就像是个得了失心疯的精神病。不可能有人能够忍受像这样的自己,包括面前这个男孩。

“这样也好。”他想。“这样就好。”

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闯进自己的领地了。

再也不会有人来了。

他的嘶吼里面带上了哭腔。

 

阿尔弗雷德一直安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即便亚瑟说出了最难听的字句也不加一句反驳,即使亚瑟哭了起来,他也没有说话或是做出任何的一丁点动作。只是低着头,看着他。直到亚瑟已经把所有自己能够想到的话全都吐了出来,只剩下了些许支离破碎的短语,伴随着呜咽零碎模糊的嗫嚅着。

 

“你在,讲话的时候。头顶有一缕很柔软的头发会微微的颤动,耳朵尖会变成微红色。很好看。”

他终于开口了,可是……这个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亚瑟听不明白。在他的想象当中最可能出现的场景是男孩失望的转身离去,说不定还夹杂着一两句类似于“真是浪费时间”这样的话。但对方的眼神那么温柔,语气里面没有一丝不耐烦。这一切对于亚瑟来说,都太过久违了。

“你的嘴唇,很干,所以起了白皮。但其实我知道它很红而且形状也很好看。”男孩把手里的白色袋子轻轻放在地上,空出了双手,继续说着。“你的睫毛上,沾了一根白色的绒毛。我一直想要把它摘下来,但又害怕伤害到你的眼睛。所以可以请你闭起眼来吗?”

亚瑟照做了。鬼使神差。

接下来的一两秒钟里,对方毫无动作。他刚想睁开眼,却感受到对方的手臂正缓缓的环过自己的身体,他吓得一抖,但还没等到向后退开,他就落入了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这个年轻人这样用力的拥抱着如此无能又愚蠢的自己,亚瑟把头压的很低很低,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没人能坚持下来的。再说也没必要。很多余。”他自暴自弃的说。

“我能的。想到我是来这里见你,我就能一定能够坚持的。”男孩伸出手,把他的脸抬起。“亚瑟。我再说一次,我为你而来。”

湛蓝的眼丝毫不转的盯着他,强迫着他,吸引着他的目光。像是太阳一般把温度涂满他的全身。手,呼吸,目光,气。所见所感,无一不紧紧相贴。这是亚瑟第一次觉得有人融入到了他的世界当中,像是穿过了一层密不透气的薄膜,贴着他的皮肤,一起共存于这个直径为一百七十五公分的小小世界里。太热了,空气稀薄,他开始觉得窒息,但没觉得厌恶排斥,他张开了瞳孔。

 

Can you feel me?【你能感受到我吗】

You are not alone.【你不是一个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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